“很”的意思,比如老早、老远,不过上海人在说这个字的时候,往往还有“特”的意思。如果是表示“特”那就不能写作“老”而应该写作“牢”了。因为“老”没有“特”的意思“牢”却与“特”有些瓜葛。“特”也好“牢”也好,都从“”也都是古代祭祀时用的牲畜。祭祀是一件大事,用的牲畜也很讲究,要求全纯。纯的叫“牺”全的叫“牲”合起来就叫“牺牲”(也都从)。“牺牲”主要有、羊、家三,都叫“牢”其中有的叫“太牢”没的叫“少牢”只有一“牺牲”就叫“特”如果是一,就叫“特”也叫“太牢”;如果是一羊,就叫“特羊”也叫“少牢”你看“牢”与“特”是不是有关系?
实际上,用来“牢”的羊总是“特”好。它们被圈养在“栈”里。所以“栈”也有品质优良上乘的意思,比如栈、栈鹅,就是心饲养的上等鹅,栈鹿则更是御用之。如今吴语方言区仍把东西好质量叫“栈”只不过写成“崭”而已,比如“今朝小菜蛮崭咯”或“格事牢崭咯”“崭”当然也有“很”的意思,比如崭新、崭绿。但如果这样理解,则“牢崭”就变成“特很”了,当然不通。何况“很”不一定就“好”只有“栈”才一定好,所以,薛理勇先生《闲话上海》一书认为,上海话当中的“崭”其实原本是“栈”这是很有理的。当然,崭,也可能是本字,因为“崭”原指“山貌”(崭然),也泛指一般、人一筹,比如“崭角”如此,则“牢崭”就是“特”(特别档)了。看来“牢崭”也不一定要写成或讲成“牢栈”
不过薛先生发现了“栈”的秘密,却又说“牢”字不知如何写。他认为可能是来源于杭州话当中的“莫牢牢”比如杭州人讲“很多”就说“莫牢牢多”传上海后,就变成了“牢多”其实“莫牢牢”在许多方言书中都写作“木佬佬”如此,则“牢多”岂不是“佬多”?实际上“牢”就是“特”“牢多”就是“特多”“莫牢牢多”是“不要太多”我们不是奇怪新上海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说“不要太”(不要太潇洒,不要太漂亮)吗?原来是把“莫牢牢”翻译成了普通话。
三、北京行语
杭州方言“莫牢牢”一旦翻译成普通话,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而“不要”二字如果快读,就成了“暴”暴,是新北京人的禅,意思是“猛”比如暴撮(猛吃)、暴侃(猛说)、暴捶(毒打猛揍)、暴磕(破釜沉舟)、暴切(疯狂地倒外汇或打台球)。新上海人也说“暴”比如暴好、暴多、暴搞笑。这个“暴多”是北京人的“猛多”还是杭州人的“莫牢牢多”(不要太多)呢?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了。也许,是他们说的“N多”吧!
其实“莫牢牢”原本就有“多”的意思(如“伊格朋友莫牢牢”),新上海话的“暴”也不同于新北京话的“暴”(一个是“特”一个是“猛”)。广州人也说“暴”只不过要写作“爆”比如“爆棚”“爆棚”就是观众特多,把剧场的棚都挤“爆”了,所以也叫“火爆”“爆棚”也好“火爆”也好,现在也都成了全国的行语,大家都跟着说。不过北京人往往省掉那个“爆”单说“火”火,有旺盛、烈、火爆、红火、走红等意思。火红火红,一个人,一本书,一戏,如果“火”了,当然也就“红”了。
一般的走红叫“火”特别走红就叫“剧火”剧,也写作“”有很、极、特别、非常的意思,和新上海话当中的“暴”相近。比如“剧飒”就是极其漂亮、非常潇洒、特有风度,也叫“洒”洒是潇洒的洒,飒是飒的飒,意思都一样。
也不光是潇洒漂亮有风度叫“剧”窝、土气、傻、倒霉,也可以叫“剧”比如剧面、剧冒、剧惨、剧累。北京人弱、无能、窝、没用叫“面”(弱无能,窝没用的人则叫“面瓜”),土气和傻叫“冒”(此类人也叫“土老冒”、“傻冒儿”、“老冒儿”、“冒儿爷”)。如此,则剧面就是特弱、特无能、特窝、特没用,剧冒就是特土、特傻。还有剧惨和剧累,分别有特狼狈、特可怜和特不潇洒、特不快活、特没劲的意思。比方说:“节联晚会越办越累,导演演员累,全国人民剧累。”这里说的“剧”就不但是“特”也是“更”剧,原本就有“甚”的意思,比如剧烈、剧痛、病情加剧,北京人不过是把“剧”最古老的词义又重新挖掘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