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腕儿”平起平坐的是“款儿”“腕儿”是有能耐、有地位、有权威、有名气的人“款儿”则是有钱的人。“款儿”也是历史上就有的,原意是“架”比如《红楼梦》第四十四回就说“今儿当着这些人,倒拿起主的款儿来了”新北京方言用“款儿”来指那些财大气的人,倒是合适—钱也叫款,而有钱的往往也有架。由此及彼,则又有“大款”、“款爷”等等。这些新词也已经行于全国,比如上海就有这样的新民谣:“好男不上班,好女嫁大款。猪三,上夜班;十三,倒三班。”看来钱这玩艺也真是个好东西,竟能够沟通京沪两地的。
行于全国的词还有“侃”包括神侃、胡侃、侃山、侃价、侃爷。其实“侃”也是古为今用,它原本就有调侃、戏、胡说八,漫无边际地闲扯说等意思。关汉卿的《望江亭》里有“狼侃”王实甫的《西厢记》里有“胡侃”可见古人早就在“侃”了。只不过“侃”字在古人那里不是什么好字,就像“能说会”不是什么好词一样。传统社会中的中国人对能言善辩者大都没有什么好。巧言令、摇鼓、天坠、夸夸其谈,都是贬义词。不过现在世变了。现如今的北京人是把“侃”当作一事业来看待的。在北京,一个能说会特能侃的人,会受到普遍的尊敬,至少也能享受有一技之长手艺人的待遇。他们被叫“侃爷”而那些专供人们发表各见解,狼侃胡哨的地方,比如各类学会、协会、社团、沙龙,则被称为“侃协”
北京人也能侃学问侃名堂来,比如“十亿人民九亿侃,还有一亿在发展”的段就是。事实上,哥几个凑在一起一顿暴侃,没准就侃什么信息什么来。所以有人说,别的地方学问是来的,北京人的学问是侃来的,至少,也能丰富语言,提语言的表现力。北京的现代行语为什么那么多?侃来的么!
这也是北京成为现代行语策源地之一的一个原因。中国现代行语的策源地主要有三个:北京、上海、广州。上海和广州成为这样一个策源地,是因为两地都曾“开风气之先”替成为新生活新时尚的倡导者。上海在二十世纪上半个世纪尽风,广州在下半个世纪后来居上。北京成为这样一个策源地,除因为它是政治文化的中心外,还因为北京人会侃侃。会侃侃,就会在语言上下功夫,琢磨怎样才能侃得有趣,侃得传神,结果,几乎每一个“新鲜事”现,北京人都能发明相应的说法,还能说得既形象生动,又简捷明了,上好记。比如官倒、猫腻、练摊、搓麻、蒸馏衙门。蒸馏衙门就是比清衙门还没油的单位。清衙门虽然清,那里面好歹还多少有养分。蒸馏里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
瞧这词儿说的,你不能不服了北京人。
创造力的地方,新陈代谢也快。就算你不想变吧,又哪里架得住“这世界变化快”?于是行语也难免“死去活来”甭说早些年前的杀(味)、淘唤(寻找)、转影儿(躲藏)没人说了,就连上世纪六十年代还行的提货(盗窃)、鼠味(猥琐)、国防绿(军装)也没什么人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只能对它们表示沉痛的哀悼。
四、从到尾
死去活来的不仅有词,还有词和词尾。
印刷品、普遍、知名度这些词我们都会用,却很少有人知品、、度这三个词尾是日本人的发明。日本人把food译为品,work译为作品,production译为产品,这就有了“品”这个词尾。把possibility译为可能,importance译为重要,impermeability译为不渗透,这就有了“”这个词尾。把length译为长度,strength译为度,height译为度,speed译为速度,这就有了“度”这个词尾。想想也对。品,原本有“类”的意思;,原本有“质”的意思;度,原本有“度量”的意思。用在这些地方,很是合适,因此中国人也赞同,也要应用的,于是便有了现成品、必要、透明度之类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