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设想这本书传到当年的肇事者那里,他们将会如何反应。书的编辑者以史学者及社会科学者的立足度,对每一桩陈述作求证。其中没有控诉情绪,却有一“历史不容xx”的镇定和沉着。我想,这本书仅是第一步,它仅为包括中国人、日本人在内的人类提供了大量线索,而真正的、普遍的对于《TheRapeofNanking》的反省与思考尚待开始。犹太民族数十年来呕心沥血,以详尽的宣传、报导来雪耻对他们民族的大屠杀,版了无数的书籍、纪念册,制作了无数纪录片、故事片,写了各教科书。犹太人的这对自己民族及人类负责任的态度,从此终止了有史以来世界对犹太民族的公然歧视。而中华民族也是世界上受外族侵害最的民族之一。因此,雪耻被“Rape”的南京,以及雪耻被“Rape”的历史将恢复的是人类文明必不可少的公理。
这里我们看到大主教实的逻辑,即了解真相——原谅——和解。因此,让世界和我们自己了解真相是第一步。了解痛苦和屈辱的真相是不堪忍受的,然而对这长达六十年的“Rape”它是唯一的了断方式。
致作为‘最终解决方式’的族灭绝行为。”
就在我写此文章前夕,我又收到史咏寄来的《TheRapeofNanking》的增补本。增补分是他在参加“南京大屠杀历史学术国际研讨会”之后搜集的鉴证文献。其中一分是日本军队在屠杀过程中的机密电报,还有的就是各宗教埋尸组织的记录,最难得的,是一些日军官兵的战地日记。方方面面的证据全呈了,对于历史真实的xx,必得终结于此。然而报复并不是《Rape》一书著者们的企图。一切追究的终结是于那心愿——和解。这就是为什么书中不见以牙还牙的情煽动和民族主义的召唤。书的著者们是不屑于民族主义立场的,他们试图让历史自来求证和批判。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图图大主教在《Rape》一书的前言的最后分说:“为促使作恶者认罪并寻求和解,有必要使人们了解发生在南京的事实真相。我们只能原谅我们所了解的事,而没有原谅的和解是不可能的。”
我注意到自己在这篇文章的写作中用英文的“Rape”取代中文的“xx”自然是因为英文对我不有中文那样直接的刺伤力。中文的“xx”二字给我的痛苦——这痛苦多半来自屈辱,是我无法回避的。由此想到我之所以一再延迟对《TheRapeofNanking》的了解,是我在逃遁这有屈辱的痛苦。记得我的长篇小说《扶桑》问世后,有的读者读到书中描写早期中国移民所遭受国人欺辱时,觉到不适。我们即使有过尊严遭践踏的历史,最好还是被忘却,最好我们自己也不要提醒。不提醒、忘却,似乎那段历史便不复存在。如峨眉山那幅著名的对联所说“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于不了了之”它在某程度上代表了中国人的世哲学。宽厚和浑沌同时是德亦是弱,同时是积极亦是消极。而“不了了之”是对后世不负责的态度。正如大主教图图在《Rape》一书的前言中所说:“无视历史真相是一不负责任的犯罪,至少是对后世心灵的严重损害。”
《TheRapeofNanking》让我看到,六十年前发生在南京的悲惨一幕,离图图大主教所指的“最终解决方式的族灭绝行为”并非很远了。我甚至认为,更为可怕的是那“灭绝行为”中的理念基础,是那把某个信条发展到极致从而歇斯底里的神因素。这不幸是日本民族本质中的一个缺陷。更不幸的是,六十年来,他们中的一分人并没有摒弃六十年前的信条,正是这信条使他们否认当时南京发生的一切,拒绝对那一切承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