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了内心的刚毅,决,但是有时不免很冲动。当他在写字台旁往一张纸上写几个字时,双肩搐着。)
萨沙:(轻轻地来了)发生什么事了,父亲?
托尔斯泰:我要走,我要决裂…终于…终于下决心了。一个小时前她向我发誓,要彼此信任,而刚才夜里三钟,她偷偷地到我屋里来,翻这些纸…这样更好,这样更好…这不是她的意志,这是别人的意志。我经常向主祷告,请求他,在我的死亡时刻来临时给予我一个启示——现在他终于给了我这个启示。现在我有权把她一个人丢下,因为她抛弃了我的灵魂。
萨沙:但是你要到哪里去呢,父亲?
托尔斯泰:我不知,我也不想知…随便到哪儿去都行,但必须离开这个充满虚伪和谎言的现实环境…随便到哪儿去…大地上路纵横,肯定在某个地方已经铺好麦秸,要不就是预备好了一张床,等待着一位老人躺在上面,让他宁静地死去。
萨沙:我陪着你…”托尔斯泰:不,你必须留下来,去安她…她会追的,…啊,她会很痛苦,这个可怜的人!…我就是那个使她痛苦的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再…否则我将在这里憋死,闷死。你留在这儿,直到安德列和谢尔哥斯卡回到家中为止,然后你再追上我。我先去沙尔丁诺修院,向我的妹妹告别。我预到,我离开人间的时刻已经到来。
杜尚:(匆忙地回来了)车夫已经完了。
托尔斯泰:那么你自己赶快收拾一下,杜尚,有几张纸放在你那里…
萨沙:父亲,你必须带上大衣,夜里冷极了。我很快就给你收拾一些和的衣服…
托尔斯泰:不,不,什么也不需要了。主啊,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不想等了…二十六年来,我都在等待这一时刻,等待着这个启示…快,杜尚…很可能还有人会动摇、阻止我们的行动。这里,把这几张纸拿上,还有日记,铅笔…
萨沙:火车上要用钱,我去拿…
托尔斯泰:不,别拿钱!我不想再沾钱的边,铁路上的人认识我,会给我票的,其他的事主会安排的。杜尚快收拾好就来。(对着萨沙)你这封信给她。这是我的诀别书。她应当宽恕我的不辞而别!你要写信告诉我,她是怎样忍受这一切的。
萨沙:但是,父亲,我怎么给你写信呢?假如我在邮件上写了你的名字和你所停留的地,那么他们上就会知的,立即就会追赶你。你必须用一个假的名字。
托尔斯泰:啊,老是撒谎l老是撒谎,老是瞒着什么会使灵魂堕落…但是你说得对…来吧,杜尚!…你想叫什么名字呢,萨沙…这样也是善意的…那么我该叫什么名字呢?
萨沙:(想了一下后说)在所有的快信下面,我签上伏洛洛娃这个名字,你就用T.尼古拉也夫这个名字吧!
托尔斯泰:(由于时间迫,他已十分冲动)T.尼古拉也夫…好…好…那么祝愿一切安好,再见!(他拥抱了她)T.尼古拉也夫,你说的,我就叫这个名字。又是一次撒谎,又一次j那么——天主保佑,这该是我在众人面前的最后一次的不诚实了。
(他匆匆地走了。)I第三场
三天以后,一九一O年十月三十一日
阿斯塔波沃火车站楼房的候车室里
(候车室右边一扇镶有玻璃的大门通向月台,左边一扇较小的门通向站长伊万·伊万诺维奇·奥索林的卧室。候车室里,在木长椅上,在一张桌周围坐着寥寥的几个旅客,他们等候着从丹洛夫开来的快车。旅客中的农妇裹着大围巾睡觉,小商贩则裹着羊大衣打盹,此外还有几个从大城市里来的人,显然他们是官吏或者商人。)
第一个旅客:(正看着报纸,突然大声说)他得真妙!
这个老真逗乐!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
第二个旅客: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一个旅客:他溜走了,列夫·托尔斯泰,谁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事先并没有门的准备,只穿着靴,带着大衣,没有行李,也不辞行,就从家中走了,只有他的私人医生杜尚·彼得洛维奇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