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简直眉飞舞。他们用西班牙语谈话过后，对于我的牙痛始终不见好转的那副样也到心烦。他们那些情绪波动似的所有窘迫、矛盾，可能是主要因为把我丢在黄昏中的荒地而去而有一罪孽。妹妹，你想象不到我三番五次地陷穷于应对的场面吧？而且我也不能总是沉默不语呀。

“森斯坦尚未着手剪辑的底片有１２万英尺之多，至今仍然死藏在莫斯科，对于这件事，教授，日本电影工作者是怎么想的？”智利的电影作家伸着那张被啤酒得红白纹相间的脸问我。她那听起来发音有些喑哑的英语，使我和印第安人的明札夫人同时到张，不由得正襟危坐。

“森斯坦的尚未着手剪辑的底片？数量那么大？”我张结，不由得把薄饼卷从嘴里扯来，用另一只手掌挡住那带血的粘糊糊的东西，实际上我也不知个所以。妹妹，我虽然是个历史教师，但是，我只是我们当地的历史与神话的专家，除此之外我本没有认真考虑过，也从来没有去考虑它的想法。

“没剪辑的底片足有１２万英尺！”电影作家又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看透了我对电影史毫无所知，西班牙语的字幕全是为了明札之妻预备的。

那是于战略的考虑。回答问题的明札妻刷地一下伸了右手。伺候吃饭的印第安人女仆穿着一双平扁的拖鞋，然而明札夫人穿的却是结结实实的靴，像个女看守一般直脊梁坐在那里，她那姿势所表现的特别惹的形，任何人都不能不予以注目。饭桌前的人无不注视着对面客室，因为那里有一个类似雕像的东西，那是一个用各材料组装起来的竖长的构造。

“妻以森斯的作品为主题制作了一小品赠给了阿尔弗莱特！”那位智利建筑家这天一回用他那引以为自豪的英语作了这样的说明。构造的骨骼是用四楞木材装起来的十字架，把用木板锯成后立起来的形钉在那十字架上。着的大旁边是一个受到磔刑而躺在地上的斗士，他的左手伸向血的血滴把它染红的薄铁板。作为构造来说只有这些，但是大小盖过一面墙而且达天棚，也使人相应地到创造此的人独特之。正是因为它太大，所以它的前景吊着的犹大、纸糊的骸骨就引人注目，反倒不大注意主了。

看这件东西的人们颇有新奇之，目睹大家这般情绪的电影作家，只好暂停解说她的作品。不过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的正面开一个黑窟窿，从背后攀登上来的金发印第安人从那里开始攻击。胡地从肚上的窟窿钻来的孩们齐声喊着既无憎恶也并不恐怖的话，用吃了一半的芒果朝我砸来。芒果籽、芒果像手榴弹一般飞来，扔芒果手榴弹的一帮小孩把整个构造朝我们这边推倒。

掉了漆的墙和砖铺的地，以及整个屋混不堪，磔刑的斗士和那只，吊在天棚上的许许多多的犹大和骸骨统统被扯了下来，幼儿从的窟窿伸双，边叭哒叭哒地踢边哭喊，没有一个安静的。我遭了无妄之灾，芒果籽了一，果睛，睁都不能睁一下，虽然很疼但我没有声，只是因为太疼和椅一起翻倒在地。正在闹翻了天的时候，主人阿尔弗莱特也制止不住，不知他用已经多年不用的母国语言喊了几句什么便跑到院里去了。在狼狗的狂吠声中，上那个难看的钢泥的建筑里避难去了。

随后是阿尔弗莱特的印第安妻和女仆好不容易把哭喊着的孩哄住，带他们到里面的房间去了。只剩下从墨西哥城来的客人留在杂无章的饭厅里。我已经被得不成统，不停地着，吐嘴里的芒果，了沾在睛上的果，使尽力气才站了起来一看，只见我那些同事们仿佛夸示他们中南人的风格一般，每对夫妻都不够似地一对一对坐在那满是木和石膏的地上。阿廷那位日本文学研究家，漂亮的栗胡髭下面的鲜红嘴抿得的，睛充血，十分愤慨。唯一的一个墨西哥人，然而他一向被人轻视，别人本不把他当回事，他那位妻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两望着虚空，然后从那在地上的蒸笼里拿薄饼就吃，建筑家和他那电影作家妻，互相看了看，又把光投到地上，恋恋不舍和十分惋惜地注视着作品的残骸。

“这个亡命来此的法国人有侮辱我们的理由吗？他为什么我们叫呆？”那位阿廷人这样问我。

他这么一问，使我想起方才听到的用德语骂人话之中的几句，那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引起我内心的波澜，我明白了那些话的源所在了。阿尔弗莱特一句骂人话里包括一个成语：呆船。在这玛里纳尔柯荒地边上，我听到将来我们那块土地上的移民团也许要来，我从这传闻到另一个讯号。因为，就我来说，因为很久以前，在历史课程的教室里，术史专家曾提示过呆船这个主题，从那以后，它对于我来说，就和破坏人率领的创建者们第一次踏上征途的形象叠印在一起了。而且，第三者这一天在玛里纳尔柯关于村庄＝国家＝小宇宙与来自远方的相呼应的经验之中，在我的耳畔大声叫喊和呆船有联系的话时，那话怎么不是确确实实的信呢？

这和在我们当地的峡谷里我还是个孩，一次厥过去之后刚刚苏醒过来一样，在和意识能够共存的疼痛的极限上，那牙和牙床的状态自己是能够意识到的，由于疼痛才意识到那是现在时，把它扩而大之，就像用一个更大的东西把它串连起来一般，我认为这就是呆船给我的启示。妹妹，总而言之我重新沉浸在呆船的池中，浑舒服得像猪一样哼哼呢。

我已经不在意同事们同我和解不和解的事，对这档事倒是采取无视的态度。回墨西哥城的时候，我和两狼狗一起去了车后车棚很低的载货平台，铺上南土人穿的斗篷，索躺下。不断地往旁边，旁的两条狗一左一右地着爪，我也学它们那样，只好用膝和臂肘的力量支撑，因为牙痛不停地哼哼。两条狗不停地撞我，现在我成了它们的伙伴，把我看成四条的兽了，但是我却没有它们同伴应有的反应。

呆船。回墨西哥城的长途颠簸中，我首先考虑的不是我这奇形怪状，而是村庄＝国家＝小宇宙创建时期的神话中，我们的创建者和独特的呆船一起，超越时空漂浮的情况。我闭着的睛里现了黑红边的呆船。喝着一壶一壶地装在酒壶里的酒，吃着长崎的中国式饭菜，酒足饭饱之后唱歌、舞，在船的航行中，有时从船下去再从船尾爬上来，这些人之中也有在年轻的破坏人率领之下的也是年纪轻轻的创建者们。他们都是梳着闪闪放光的古式发髻的人。不过，妹妹，我的印象全是架空的，实际上他们这些船员不可能像大诸侯那样为所为地寻作乐。他们的呆船虽然是被赶海港的放船，但是这些被放的船员们却心中有数，诸侯原本打算把他放到天涯海角，像海藻碎渣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他们将计就计，冒着撞上无数座礁石的危险，沿岸巡航，终于到达既定目标的隐蔽的河，然后沿河逆而上，当浅船底已经着河底的时候，就把船上的索卸下来，改造船底，再继续溯前。的势到了即使这样船仍然浮不起来时，就把船解组装成木筏。妹妹，这你是很清楚的。位降低本是常态，木筏本来是顺漂的，但是此时也不得不让木筏逆而行了，破坏人和创建者们依然溯上行。那么，他们为什么顽固地用船呢？因为放他们的人所希望的就是让他们乘船遇难而死，让他们陷于困境，让他们为了求生而前时惨遭灭之灾，而船就是达到这一目的的必要手段，所以才称之为呆船。用船材改装成木筏，如果溪面窄而木筏尺寸过宽不去的时候，那就要多次改造木筏。说起来，发时候坐的是呆船，但实际上却从来也没有放弃过船的木料，离船仅仅是象征行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