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啊!啊!啊!”的声音,在雪地上翻起来。
无论在《去病芽,掐死坏》还是在《两百年的孩》里,您都描绘了雪境的年轻人,对于这描写,大江先生尤其发挥了自己的笔力。这是为什么?
确实是这样啊…其实,在清晨,我只要一看到大雪覆盖了世界,就会昂奋起来,现在也是如此。有时夜里听到刷拉刷拉的下雪声响,也会独自起床。
关于《万延元年的Football》里的,鹰四在大雪之夜赤着围着院跑步的场景,还曾有过这么一件事。恰好在我们全家回到妻家的那天夜里,天降大雪并覆盖了地面,我自己就像小说里那样行了实验,对门那位年轻的妻在窗里看着这一切,在其后的一段时期内,她都无法过来和我寒暄(笑)。
——还有一个问题。说起诗歌的语言,这作品里有一章叫“要说真相吗?”这个标题自于谷川俊太郎①的长诗《鸟羽》。借助这两作品“要说真相吗?”这句产生于现代的、重要的、文学意味的禅,现在也还经常被使用。大致说来,这个世界果真有真相吗?可以借助语言说这真相吗?无数诘问从这里被到我们手里。在二〇〇二年版的《愁容童》中,主人公古义人被年事已的母亲责问:你打算把有关这个峡谷的谎言之山堆到多?!这个场面给我留下了刻印象。不过,从这小说开始,大江作品中比较明显的特征“错位”和“反复”便被有意识地展开了吧?
是的。可以说,在我有意识地成为作家之后,这小说就成了我其后所有作品的起。现在,如果可能的话,作为我晚期的工作,打算再写若较短的长篇,或是两曲或是三曲。在计划中,其中之一的题名就是《绝不说真相》。即便现在,我依然为谷川先生的诗歌所引。我甚至在思索,难我真的像母亲睛所看到的堆筑谎言之山一般重复着“反复”和“错位”书写着有关森林的回忆,或是仅仅一直在写着“那么一个小说”吗?
至于“要说真相吗?”这句话,在《万延元年的Football》里,我之所以让弟弟鹰四威胁旁观者哥哥三郎似地说“要说真相吗?”毋宁说,这是为了让他表现自己内心的苦楚。“你不是什么也没吗?咱也许会错,可毕竟经历了这一切。”鹰四如此述说着自暗的个人生活,那确实是非常暗的生活经历。虽然他可以暗示那个暗的内容,而且他还能够许多这样的暗示,但是,他无法用语言真实地讲述实际状态。尽他摆“现在就说来”的架势,却也只能说一句“要说真相吗?”为了写沉沦在那真正的苦楚之中的年轻人,我特意引用了这个诗句。然而,自己现在已经是老人了,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切意识到“我就这样走过了人生中的大分时光,这就是所谓的人。”所以,我要把这个想法写小说,写为了给继续生活下去的年轻人而留下的小说。在我决定写这小说时,最先浮现在脑里的题名,就是《不要说真相》(笑)。
需要用语言表现某一事时,无论怎样都会从存在于现实之中的“真相”错位理。然而,我们必须借助语言面向某个“真相”行搏,这就是我从年轻时起就一直存在着的两难窘境。因此,我总是一面写小说,一面在各式各样的修改,用语言去表现语言与人们或经历过或在内心描绘过的事之间的那个错位。一次次如同重新涂抹油画似的改写那些语言,从而逐渐近事的真相。与此同时,我也在想,这就是应该用小说行表现的吧。而且,表示“这就是真相”并将其提来之本,就有并非真相的东西,为了牢牢把握住这个并非真相的东西,需要特地写那些错位的语言。我还在考虑,把像是在一错位的两幅画重合在一起,使得第三个真正的“真相”在其对面浮现而,设法借助语言不就可以表现真正的“真相”了吗?这就是我这个为此而殊死搏斗的作家之人生。这条艰难路的起始,我认为便是《万延元年的Football》了。
——于是转了一圈后,就到了所谓“不要说真相”这是明快的暗示?还是终于可以写“真相”了?当然,事情不会如此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