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体

我的心是一面镜子(4/7)

级剩下的那个班,备课有3个,其困难与心里的别扭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这一年里,收虽然很好(160元的购买力约与今天的3200元相当),心情却是郁闷。前的留学杳无踪影,手中的饭碗飘忽飞。此心情,实不足为外人也。

但是,幸运之神(如果有的话)对我是垂青的。正在走投无路之际,母校清华大学同德国学术签订了互派留学生的合同,我喜极狂,立即写信报了名,结果被录取。这比考上大学金榜题名的心情,又自不同,别是一番滋味在心。积年愁云,一扫而空,一生幸福,一锤定音。仿佛金饭碗已经在手中。自己上一镀金,则左右逢源,所向无前。我现在看一切东西,都发玫瑰的光泽了。

然而,人是不能脱离现实的。我当时的现实是:亲老,家贫,幼。我又走到了我一生最大的一个歧路上。何去何从?难以决定。这个歧路,对我来说,意义真正是无比地大。不向前走,则命定一辈当中学教员,饭碗还不一定经常能拿在手中,向前走,则会是另一番境界。“前桃后雪,教人怎敢再回?”

经过了痛苦的思想矛盾,经过了细致的家协商,决定了向前迈步。好在原定期限只有两年,咬一咬牙就过来了。

我于是在1935年夏天离家,到北平和天津办理好国手续,乘西伯利亚火车,经苏联,到了柏林。我自己的心情是:万里投荒第二人。

在这一段从大学到教书一直到国的时期中,我的心镜中照见的是:蒋介石猖狂反共,日本军野蛮侵,时局动不安,学生两极分化,这样一幅十分复杂矛盾的图像。

前的桃,远看异常鲜艳,近看则不见得。

我在柏林待了几个月,中国留学生人数颇多,认真读书者当然有之,终日鬼混者也不乏其人。国民党的大官,自蒋介石起,很多都有女在德国“学”这些级“衙内”看不起我,我更藐视这一群行尸走的家伙,羞与他们为伍。“此地信莫非吾土”到了秋,我就离开柏林,到了小城又是科学名城的哥廷。从此以后,在这里一住就是7年,没有离开过。

德国给我一月120克,房租约占百分之四十多,吃饭也差不多。手中几乎没有余钱。同官费学生一个月800克相比,真如小巫见大巫。我在德国住了那么久的时间,从来没有寒暑假休息,从来没有旅游,一则因为“阮羞涩”二则珍惜寸,想多念一书。

我不远万里而来,是想学习的。但是,学习什么呢?最初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楚的打算。第一学期,我选了希腊文,样是想念欧洲古典语言文学。但是,在这方面,我无法同德国学生竞争,他们在中学里已经学了8年拉丁文,6年希腊文。我心里彷徨起来。

到了1936年季始业的那一学期,我在课程表上看到了瓦尔德施米特开的梵文初学课,我狂喜不止。在清华时,受了陈寅恪先生讲课的影响,就有志于梵学。但在当时,中国没有人开梵文课,现在竟于无意中得之,焉能不狂喜呢?于是我立即选了梵文课。在德国,要想考取哲学博士学位,必须修三个系,一主二副。我的主系是梵文、利文,两个副系是英国语言学和斯拉夫语言学。我从此走上了正规学习的路。

1937年,我的奖学金期满。正在此时,日军发动了卢沟桥事变,虎视眈眈,意在吞并全中国和亚洲。我是望乡兴叹,有家难归。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汉文系主任夏邀我担任汉语讲师,我实在像久旱逢甘霖,当然立即同意,走上任。这个讲师工作不多,我照样当我的学生,我的读书基地仍然在梵文研究所,偶尔到汉学研究所来一下。这情况一直继续到1945年秋天我离开德国。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开幕。我原以为像这样杀人盈野、积血成河的人类极端残酷的大搏斗,理应震撼三界,摇动五洲,使禽兽颤抖,使人类失。然而,我有幸临其境,只不过听到几次法西斯狂嚎——这在当时的德国是司空见惯的事——好像是梦初觉,无声无息地就走了战争。战争初期阶段,德军的胜利使德国人如疯如狂,对我则是一个打击。他们每胜利一次,我就在夜里服安眠药一次。积之既久,失眠成病,成了折磨我几十年的终生痼疾。

最初生活并没有怎样受到影响。慢慢地和黄油限量供应了,慢慢地面包限量供应了,慢慢地其他生活用品也限量供应了。在不知不觉中,生活的螺丝越拧越。等到人们明确地觉到时,这螺丝已经拧得很了,但是除了极个别的反法西斯的人以外,我没有听到老百姓说过一句怨言。德国法西斯统治有术,而德国人民也是一个十分奇特的民族,对我来说,简直像个谜。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更新小说